第十六章 二院闲语(1 / 1)

“哈哈哈哈哈,你说陶敏华被那新来的呛了?”

闫二歇在院里的躺椅上,仰天大笑。

黄湘慈白了她一眼,这伤号居然还能有力气看别人的笑话。她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桂花糖,学着那日关赤玉的口气:“大道上,好一句以权谋私,意气用事。”抑扬顿挫,尾音一挑,气势十足中还带点姑娘的顽皮,跟昨日晨课的冷峻样子截然相反。

“差点没把陶敏华气翻过去。”她笑眯了眼。

“有点意思。”闫二摸了个蜜饯含在嘴里。

“你这儿哪来的蜜饯?”黄湘慈挑眉,少顷,露出了然的神情。

闫二摸摸鼻子,没说话,催她接着讲,“快说,最后怎么收场的?”

“那自然是把那姑娘遛惨了,恐怕这会儿都没法直起腰来。”

原来昨日留下关赤玉,是罚她跑步。金如意一早上不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陶敏华领着关赤玉生生跑了十圈。陶敏华也是个直肠子,倒不说只看戏,偏偏是带着人跑完了这十圈,最后春风得意地看着关赤玉被季明月和力工驮回去。

“那个阿玉也是硬气,全程不吭一声,就跑完了。”黄湘慈咂咂嘴。

“等我伤好了,我高低得去看看这是哪里的姑娘,有脾气!”

那日早听江乱银屏州附近捞了两个逃婚的官家小姐。不仅识文断字,且还会医理,自然是二话没说就给江老七走了后门,用大当家的话来讲这叫爱贤惜才。如今听了关赤玉仗义护人的事,更觉自己是伯乐,洋洋得意起来。

院子静得很,竹帘在轻轻摆动,二院不比五院热闹,原因无他——策院是落潮最重要的情报处,最忌人多口杂。院中甚至连清扫打理的人也不多见,秋海棠的落花铺了满地。偏是这样静——

“大姐。”

二人猛地一惊——闫大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来得无声无息。

这才是耗子见了猫,闫二放下又想拿蜜饯的手,不再动弹了。

“大姐姐。”黄湘慈有再次起身作揖。

闫大目光淡淡地在二人手边的蜜饯上扫了一眼,“再吃,药白喝了。”

闫二撇嘴,不敢多辩。

“陶敏华确实脾气火爆,可不是没脑子的人。”见大姐居然听完了全程,黄闫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

“能让她顶着腰伤都要争一口气的人,哪能只是个官家小姐这么简单。”闫大望着一树海棠。这话却让黄湘慈惊了,突然觉得口中的桂花糖泛苦。她做六院秩使,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平日里五六院巡防常打闹,跟陶敏华置气惯了,竟然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有旧疾。昨日若不是她玩心大起,又怎么会这般收场,一时如坐针毡。

闫大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一个小女孩轻轻地碎了。

“所以,五院的事有金如意就够了。”

这话一出,便是提醒二人少去多管闲事了。一句“老实养伤。”在秋风里打转,闫大便离了院。

“大姐这是去哪里?”黄湘慈搓搓手问。

“大当家要找的人应该是有眉目了。”闫二没有明说,黄湘慈也就不问了,虽然三山六院皆属落潮,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接触到大当家的。主院的份量,她黄湘慈区区一个秩使,还不够格。

院子又静下来了,黄湘慈心不在焉地闲聊了会儿,也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闫二一个人,海棠落在她膝上。她懒得去躲,只伸手接住一朵。

“啧。”她无聊得伸手去够蜜饯,忽然又想起大姐的叮嘱,停住了。

深处的廊下,缓缓走出一个男人。一身儒装,尽是书生气,清秀俊朗,周身疏离的冷意,但拐角看见那人正在捉花时,眉眼间又化作了温柔的水。与之格格不入的是臂上挎着一只竹篮,满满当当全是纸包好的蜜饯。

正是小豆小蝉的先生——岑惟川。

闫二耳朵一竖,就头疼地闭上了眼睛装睡。

说来,闫家二姐和岑惟川也是一段孽缘。

早年落潮还没现在这般庞大的时候,确实只是个小小的村寨,闫家三姐妹也并非真正的血亲,不过是三个因瘟疫而被遗弃的小可怜虫罢了。一路磕磕绊绊逃难,最后被师傅领回了落潮。起初也只为了抬得动刀劈得了柴习武,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地混土匪日子。却没想到,随着年龄的增长,三人渐渐在这方面展露出了些头角,偶尔也做些劫富济贫的事补贴“家用”,闫二更是被养出了一股子胆大妄为,爱管闲事的毛病。

虽然是土匪,但不影响中二病小姐姐拿起刀便觉得自己是话本子里伸张正义的女侠。再加上她沉迷武学,一把雁翅刀耍得有鼻子有眼的,更是得意万分,总觉得小小的落潮不够她大展身手,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只纸老虎,哪次劫道,她真下过死手?

那年是三姐妹刚截完镖局的银。有些镖师三脚猫功夫,打晕丢林子里便算了。回寨途中却没想撞见道上的谋财害命,闫大闫幺儿都奔出几里地,权当无事发生的架势,唯有闫二出刀了。那是闫二第一次杀人,一些毛贼罢了,砍萝卜似的。

无趣。

如果忽略掉她杀红的眼。

用刀挑开车帘的时候,岑惟川正呆呆盯着她,手里握着的小匕首还滴着血。

他只记得闫二恶狠狠的笑。

“喂,再不跑,连你一块杀。”

闫二努力回忆话本子里的英雄登场,结果到嘴边变成了惯常的威胁,配上她微微颤抖的手,着实有些搞笑。

此男非但不跑,还装聋作哑地跟在闫家三姐妹的马队后面,风雨无阻。

闫二一回寨便高烧不起,岑惟川更是默默照顾了三天三夜。

等她真正清醒的时候,整个落潮都传遍她闫二不得了,劫财还掳了个俊俏的小驸马要侍床。

从此以后,岑惟川就黏上她了。

那时的落潮,鱼龙混杂,流民地痞也多,岑惟川偏偏就在这样的村寨里支起了一方小小的私塾,给落潮收留的孩子们上课。这几年她进了二院后,岑惟川便守着外城的渡江,等她泊船回寨。

真是个没皮没脸的,闫二自暴自弃地躺在椅上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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